法律人生 | 刘海涛律师： 30年律师之路，行稳致远

他目睹法律行业三十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对每一项业务都保持着高度责任感

他永远抱着一颗对法律的敬畏之心

今日，安拓带您走近刘海涛律师的法律人生！

初识刘律师，与合规结缘

在2013年医疗行业的一个案件，成了商业合规在中国的重要转折点，也是我们与刘海涛律师初识，这也开启了安拓在合规领域的第一节课。

早在2007年开始刘律师团队就已经在与外国律所合作的过程中了解到合规对于国外企业的重要性后，就已经开始持之以恒地在合规领域不断钻研，可以说是中国最早接触合规的律师之一，并从合规领域有法律媒体的评价以来，常年高居榜首。

每次见到刘律师，就像家人一样倍感亲切。我们总能看到刘律师精神饱满地出现在每次会议中，每一次会议结束时总是被团团围住，大家仿佛有问不完的问题，而刘律师也有问必答。以其极高的专业素养和人格魅力圈粉无数，被我们平台上用户们誉为男神级别的人物。

这一次，我们饱含敬意与荣幸，与刘海涛律师展开了一次深入的交流，无论是职业上少见的丰富经历，还是他个人的高度责任感与良好的心态都令我们受益匪浅。小编也在与刘律师对话后，久久不能平静，仿佛一针强心剂注入心中。在刘律师身上，不仅能看到法律行业三十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是中国社会变迁的缩影，和一代人不懈的奋斗。在低调、平易近人的背后，他对手上的每一项业务都保持着高度责任感和对法律的敬畏之心，无论何时都让自己在学习的道路上前进。在此分享整个采访的全纪录，也希望能够给法律从业者们一些借鉴与启示。

事业变动步入律师行业，市场改革下的行业变化与个人缩影

安安：您是因为什么样的机缘进入法律行业的呢？

刘律师：我的第一个大学专业是英文，这个专业对我一辈子的律师职业都带来了非常大的、积极的影响。我的第一个职业不是律师，而是教师，做了6年老师以后开始改行。但是那个时候改行，并不像现在这么容易。31年前，那时候我们国家在体制上面还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市场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每一个人的职业选择是非常狭窄的，我到律所去属于单位到单位之间的调动，那个时候调动是很困难的，尤其是不同行业之间的调动。我工作的第一个律师事务所是我家乡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叫涉外经济律师事务所。当时根据司法部文件的精神，全国每个地级以上的市都要成立一个涉外经济律师事务所，并且名字也叫涉外经济律师事务所，所以地级市有，省级城市也有，像上海也只有一家。因为我学的是英文，所以能够调动到这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在家乡一直做了了9年的律师。当时的律师事务所属于国有事业单位，我们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一样拿工资，跟在学校里做老师没有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年底的奖金稍微多一点点。

我89年开始改行做律师以后，于90年考取了律师资格，那是我国第三次律师资格考试。中国79年律师行业就恢复了，但是从79年到86年，律师资格是评定的，是通过国家评定授予的。我理解从86年开始，国家通过律师资格考试来授予律师资格。86年、88年、90年、92年各一次。从93年开始是每年一次，我是89年下半年改行，90年参加律师资格考试就考上了。虽然我不是法律专业的毕业生，当时录取率也很低，好像只有百分之三点几，就跟考大学似的。

在工作的过程当中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在93年之前律师都是拿固定工资的，一个月几十块钱，每年年底的时候有一点奖金。93年之前中国也有个别的合伙律师事务所，非常少。但93年大约年中国家对律师行业开始进行改革，允许国有事业单位性质的律师事务所改制成合伙所、合作所。金杜律师事务所就是93年成立的。而我原来工作的律所从原来发固定工资的律师事务所改制成提成的律师事务所。从93年开始的时候，个人的收入一下子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在改制之前的收入可以说提高了近15倍。当年我的收入就提高了许多，因为从领工资变成了拿提成，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变化。律师行业的变化也反映了中国体制的改革、市场改革的变化，它是一个缩影。

从家乡到上海的读书与工作经历，是巨大的挑战与成长

安安：如您所说，您一直在家乡的律所工作，收入也随着社会的变革有了提高。那后来是怎么想到来上海工作的？刚开始在上海工作，对您是一个怎样的挑战？

刘律师：我在家乡一直工作到98年， 98年之前，因为做律师有很多机会和其他地区的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接触，对于其他地区的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的工作有了更多的了解，发现家乡的市场比较小，希望能改换环境。这个时候想到上海来读研究生，争取一个在上海工作的机会。

1998年我考取了华政的法律硕士研究生，在华政读书的时候就开始正式工作。我在上海第一份正式的工作是在通力律师事务所做律师。我在通力律师事务所开始工作的时候是一名普通律师。虽然我做律师的时间比在通力律师事务所工作的合伙人都长，而且我当时到通力律师事务所工作的时候江苏省司法厅已经给我评定了二级律师的职称，二级律师就相当于今天的副高级职称。那个时候上海的律师对于职称的评定已经不是很感兴趣。我拿到江苏省司法厅给我评定的二级律师的职称的时候年龄还不大，只有36岁。在通力工作的这一段经历对我有非常大的帮助，我和一帮年轻的充满了理想、对于市场有着独到认知并且在上海市场上富有专业经验和精神的律师们一起工作，我向他们学到了很多东西，同时这一段经历对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个挑战在哪里？第一，我在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年龄最大，资历最深，但是我却不是合伙人，同时别人对我会有猜疑或者不放心，他这么大岁数了会不会不听从合伙人的安排？过去的很多习惯是否能改变？当然这一段经历不仅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过程，我很幸运的是到上海第一步就在当时一个非常优秀的律师事务所里面工作，几年的工作让改变了我过去在家乡做律师形成的很多认识、习惯，所以那段经历是非常可贵的。除了一段短暂的离开，我在通力律师事务所一直工作到2006年，然后就参加了金杜律师事务所上海办公室。

哥大法律系最年长的学生，驾车2万多公里游遍美国，为国际业务打下基础

安安：我们有了解到您是哥大法律系的硕士，所以在您的执业过程中有再次放下工作去学习深造，对吗？您是出于怎样的考虑，觉得自己应该去回到校园再学习一下？

刘律师：2004年，我在通力工作的时候，曾经到美国游学了半年，在美国西北部波特兰当地一家最大的具有150年的律所里面实习，然后又到一家美国的大的软件公司法务部实习。我和他们一直都保持着工作的合作关系和个人的友情。2006年到进入金杜以后，就想着还是应该再到国外去读点书，在2008年考取了哥伦比亚大学，那时候事业上也比较顺，再加上资金等各方面可能都不是问题，自己也想工作这么多年了，是不是应该停下来去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实现年轻时候的梦想。因为主要做跨国的业务，而能到美国去接受更好的美国法的训练，对美国有更好的了解，对我能够为跨国客户提供更优质的服务非常有意义。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决定出国留学，并且很幸运被哥伦比亚大学录取。这段留学的经历对我来说也是非常可贵的。可贵在哪里？第一我去了以后，真正的花了很多的时间在读书。我一直在开玩笑，说我可能是当时哥大法学院年龄最大的学生，但是我每天都是要读书读到12点。在美国一年多的读书时期，我也游遍美国，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乘飞机除外，每到一个地方租个车，驾车的里程达2万多公里，基本上美国都玩到了，所以在美国的这一段经历对我来说非常值得回忆，也是非常愉快的一段经历。哥大毕业了以后，我没有参加美国的律考培训班，自己复习准备就去参加了美国纽约州的司法考试，也通过了。

想在法律行业保持前沿，就一定要学习，不停的学习

安安：您的职业经历真的非常特别。因为一般我们接触到的律师可能都是先去学习法律，不断深造，然后再出来执业。您是执业一段时间后，到南京大学读书，获得南京大学的法学学位，然后又到华政去读书，然后又执业了一段时间后到哥大读书。这样的选择应该也会有不小的压力吧？

刘律师：对，因为需要一个人要持之以恒，有一种不放弃的这种精神，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压力，你有可能工作一段时间，读一次书就够了。我基本上是工作一段时间读一次书，拿了一个南京大学的法律学士的学位，然后工作了快10年又去读了华政的研究生，然后工作了一段时间再去哥大读书，是这样的一种经历。虽然这样的经历不太能够被复制，但是这个经历也说明学习和工作还是密切相关的，学无止境，不一定都要用这种形式，但是律师这个行业是一个非常专业的行业，它不仅需要实践经验，而且也需要很好的专业知识，要不停地适应市场的变化，所以你需要不停的学习新的知识。

今天市场上最热门的专业在10年前可能是没有的。10年、20年前非常热门的专业，非常挣钱的专业，今天已经没有了，可能已经变成公司法务自己能够熟练操作的事情，或者是外部律师做的，也是一个不挣钱的专业，这种情况非常多。所以如果想在市场上要保持一定的地位，想在某个专业领域里面处在一种前沿的地位，一定要学习，不停的学习，这还是很辛苦的。

高度责任感与对律师职业的敬畏，让我不扬鞭自奋蹄

安小编：您这样一直不停学习的动力来源是什么？比如您是否有一个目标或理想？

刘律师：人要有一点职业的理想和职业的梦想，首先取决于你喜欢不喜欢你所从事的工作，这是很重要的。你如果很喜欢从事的工作，你又觉得你做的工作对社会有价值，那么我想你可能会有一定的动力。第二点就是责任心很重要,因为律师这个行业,别人看到可能觉得律师挺风光的或者比较赚钱。但是在我看来，律师就是一个脑力加体力的集合，同时它需要高度的责任心。所谓高度的责任心就是说不管是做非诉业务的，还是做诉讼业务的，当事人把这个事情交到你手里面的时候，不管他给的律师费是高，还是低，实际上都是当事人委托你做一件对他来说可能非常重要的事情，有的时候是涉及到一个巨额投资是否能成功的问题，有的时候是涉及到一个诉讼，他的资产能不能得到保护的问题，有的时候是涉及到人身自由，乃至于生命有无的问题。

如果你不对所从事的职业有高度的责任心，有一种敬畏感，可能你都不会有这种动力，不断提醒自己说我要学习，我要认真学习，要对法律知识的沿革保持一种高度的敏感性。如果你觉得这些事情是非常重要的，它不仅对你本人重要，对于当事人也很重要，有的时候你会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有句话叫不待扬鞭自奋蹄，你自己有压力，你就觉得应该往前走，往前走好一点。这不仅仅是说能不能挣到更多的钱，能不能做到更好的业务的问题，因为职业理想、职业的责任感也是促使你往前走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与其说我们选择合规，不如说是市场引领我们进入合规领域

安小编：谈完您的职业生涯方面，我们说一说关于您的职业领域，您刚开始接触到律师的时候，不知道是从事哪一领域？

刘律师：我的职业领域相对比较广泛一点，因为我一直以来做纠纷解决，所以我也是好几个仲裁机构的仲裁员，这也是一个荣耀，因为中国现在有近40万律师，能够在著名仲裁机构兼任仲裁员的律师也没有很多。从2007年开始，因为偶然的原因，我们开始接触到合规领域里面的事情，在做这一类事情的时候，需要和外国律师事务所合作。我们跟外国律师所合作很频繁，注意到跨国公司高度关注这一类的事情。并不是说我们事先发现这里有一个热门的领域，这个事情很重要，我们花时间去准备，我们想办法去开拓。某种程度上是市场带着我们走的，先碰到一个案子，然后发现这一类案子不少，又发现这类案子对于客户非常重要，最后才理解为什么对客户非常重要，为什么这个事情可能会牵扯到多国的法律，我们才领会到原来这里面有这么一个可发展的空间。

金杜是在这个领域里面接触这一类案子最早的律师事务所，我也应该是这个行业里面接触到这一类案子的最早的中国律师之一，这也可能是为什么合规领域有法律媒体的评价以来，我一直能够排名较高的一个原因。但其实这不是我们最初的有意识的一个选择，是市场带着我们走，然后我们发现这个领域里面确实有很多的知识，这个领域里确实有很多的空间。从2007年我们一直在这个领域里面持之以恒的努力耕耘，当然并不是说我一个人的能力有多么高超，这跟金杜律师事务所的平台也很有关系。因为金杜非常大，金杜的体制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合伙制，甚至是带有公司性质的一个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之间有着非常严格的专业分工，那么就导致我在这个平台上获得这一类业务机会更多。因为其他的律师要自己单打独斗，不管你的律所有多大，可能更多的是依赖自己，都要凭自己一己之力去争取去拿这一类案件。但是在金杜律师事务所，大家说这个领域里面谁比较专业，某个律师比较专业，大家没有任何争议的，不约而同的就会把这一类案子推荐给更为专业的律师，以便能够为客户提供更优质的服务，客户才会愿意跟着你们。所以我们在合规领域取得的成绩，第一跟我们介入到这一类的业务比较早有关系，第二跟事务所的平台有关系。第三，当然也跟这一类业务的发展有关系。

识别市场发生了哪些变化，是律师生存的基本学问

安安：像您说的有时候是市场带着我们接触了一些领域，带领着我们走向这个方向，那是不是意味着律师其实也会跟着市场的变化，在业务上有一些变化呢？

刘律师：这个就是律师行业的特性，10年前挣钱的专业，今天可能已经不挣钱了，10年前没有的专业，今天突然有了，这个市场必然会发生变化。中国改革开放这40年来，尤其是加入WTO这20年来，这种变化一定会反映在律师的行业里面。律师如果不能跟随着这个变化，就会在竞争中逐步地落后，不管是年轻人，年纪大的人，不管是在小所里还是在大所里工作，如果不能因应市场的变化去调整自己的业务方向，调整自己的业务模式，即使不会被淘汰，所做的业务也会渐渐不具有竞争性。这个是没有任何争议的。比如30年前， 20多年前，很少律师能做银团贷款，你可以挣很多钱。今天，很多银行内部的法务自己就能做了，他不依赖于外部的律师，有的时候一个一般性的银团案件可能就是要外部律师出一个法律意见书，已经不再是一个高端的复杂的案件，当然也会导致律师费收不高了。

网络安全的法律在10年前没有那么重要，FCPA的相关业务在十几年前国内也没有，也是近10年多一点时间才发展起来，所以做律师的，第一要对市场保持一定的敏感度，这是必须的。保持敏感度，要能够识别律师业务的变化，市场的变化，能够识别并且能够主动的去适应变化，这样你不会被这个市场所淘汰，你也会比别的律师的竞争力会更强，而且这个变化的规律会一直持续下去。

今天我们讲FCPA,近几年美国的情况发生很大的变化，FCPA案子的量也不如过去那么大，这也是市场一种变化。网络安全法也带来了一些新的业务，因为中国加大了这方面的保护；过去国有企业对于合规不感兴趣，投入很少，现在国有企业开始感兴趣了，国有企业可能就会变成律师在合规领域里面一个潜在的市场。私营企业对于这一块还不愿意投入很多，但是私营企业可能对其他事情感兴趣，律师一定要能够识别他们的业务所在，他们的客户在哪里，市场发生了哪些的变化。这是一个律师能在市场上得以生存，并且生存得很好的基本学问。

30年家国风雨路，法治环境天壤之别

安安：您执业三十年以来，随着我们国家逐渐的强大，您怎么来看待关于法治环境或者是企业的合规观念等整个大的变化？

刘律师：这个我确实体会挺深刻的，三十年前刚开始执业做律师，跟30年后是天壤之别了。首先不管是做非诉还是诉讼案件，大家都会有体会，30年前法律很简单。法院的法官素质相对也比较低，转业军人很多，案子想立就立，不立就不立，不给你任何理由，司法腐败也非常严重，中国很多的法律也没有。

但是30年以后的中国，首先毋庸置疑我们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基本的完善的法律制度框架，不管是刑法层面的，还是行政法、民法层面，我们的法院也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法制环境上，过去想找一个案例，律师事务所要准备大量的书籍。现在中国几千万个判决裁决、法律文书都在网上面，而且这种判决完全上网的事情，西方国家法律学者也是很震惊、很认可的。几千万的法律文书上网，带来多大的透明度，以及对于国内的司法的公正会带来多大的影响，是不可小觑的。我们律师现在要想查一个案例很容易，相关案例可能会自动链接到相关的法律，相关的司法解释，相关的法律文章，给我们律师的工作带来非常大的便利，这是法律的完善，法律的公开性的变化给律师也带来便利。

第二、法制环境的变化，除了法律的公开性，法官的水平也高了很多，律师的业务水平也得到了提高。现在很多的法官学历都很高，写出来的法律文书论理论法很充分，有的时候洋洋洒洒几十页的判决书并不罕见。出庭律师的业务水平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很多诉讼律师都在特殊的专业领域内取得了很好的成就和市场声誉。做非诉业务的律师，现在拿出来的法律的文本、谈判的技能、对于法律的理解，很多律师是可以和国外律师平起平坐的谈判桌上进行谈判的，20年前可不是这样。20年前只有向人家学习的份，法律文书要向人家学习，谈判的手段技巧要向人家学习，乃至于作为一个律师的穿着，还要向人家学习。20年后就完全不是这样。很多律师的水平和美国律师相比较而言已经不相上下，这个也跟大量的律师有了跨国的教育背景是很有关系的。长期的执业经历使我看到法律的变化，也看到了法制的成熟带动了律师行业逐渐走向成熟。

第三、企业的法制观念变化也是非常大。中国法制建设越来越完善，并且执法越来越严格，司法相对讲公正性也越来越好，这一切的发展都使的企业也知道法律的重要性。以前私营企业有法务吗？国有企业会设法务吗？国有企业会设合规官吗？没有。现在哪一个国有企业没有法务？很多国有企业还有合规官，私营企业很多也有自己的法务或者长年服务的律师，这个表明什么？表明每个企业都意识到法律对他们来说是不可少的东西，他们需要法律。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的法制建设已经至善尽美，我们国家还是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执法上还是会存在着很多的问题。私人财产的产权保护，私营企业平等的市场参与权，行政执法的公正性，还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间。除了做合规之外，我也是上海市律协刑事合规委员会的主任，为什么我要去竞选这个职务，为什么要来做这个事情？其原因就在于我们有很多的企业家，尤其是私营企业的企业家或企业管理者，他们不知道经营的红线在哪里，他们经常会去踩踏这个红线，导致中国有大量的企业及企业管理者被刑事追责，企业本身存在着很多法制意识不强的问题，因为中国绝大部分的企业是私营企业，私营企业对中国的税收的贡献，就业率的贡献，以及技术投资的贡献是非常大，占半壁江山以上。但是私营企业却频频地出现这些问题，说明私营企业的法制意识还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国家在保护私人财产权等方面也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所以我们不能说我们进步了，我们就已经至善至美，我们就已经非常完美。

疫情对合规经营的压力与建议

安安：因为目前疫情给企业的合规经营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比如急着开展新的业务模式的变化，所以在疫情前后关于合规方面的压力，您想要给大家哪些意见？比如疫情结束后，大家面临的合规压力，需要注意哪些？内资和外资企业有什么不同的注意点？

刘律师：这个问题外国律师也问过我，首先有一点，疫情对企业的生产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在疫情期间有很多小企业，因为可能现金流的问题支撑不过去。那么这样一来，有可能当复工开始了，企业本身有一个成长的问题，企业前一阶段两三个月，由于疫情的原因经营有很多困难，现在后疫情阶段他们依然还是有压力的，国际贸易的大量萎缩，也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压力，那么会不会让企业变得更加急功近利，而不遵守企业应该遵守的法律规范，甚至踩踏法律的红线？比如，因为疫情需要大量的医疗器械、设备，企业会不会因为订单量大而忽视产品质量、甚至存在欺诈行为？有关主管部门也花了大量的精力查处这方面的案件。

我想这一点是企业要当心的，不能因为企业面临的生存压力，在生产经营过程当中，轻易地去踩踏那些法律的红线。因为有的时候生存的压力会导致理智的让位或者缺位，而不能觉得只要这个事情能做成，能挣到钱就行。

不管是外资企业也好，还是内资企业也好，虽然疫情给企业的生存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但是时刻不要忘记的企业还是有很多的红线是不能踩踏的。因为踩踏了以后，你的生存也会产生问题，会产生很大的问题。而且自由也会带来很大的问题，甚至一些个人的资产安全也会带来很大的问题，这个是我能观察到的一点。

第二点，因为疫情的原因导致大家差旅不便，会不会因为差旅不便，而导致企业的内控变弱？对于很多事情本来是可以的，比如企业过去做飞行检查的，现在飞行检查还能做吗？这一类的事情有没有可能因为疫情的原因限制了活动空间，从而导致内控可能会变弱，还有待于观察，但是这个是有必要引起企业的注意的。

安安：您执业这么多年来，肯定做过很多的有行业标杆性质的这样的案子，是否可以分享一下呢？

刘律师：我们做过很多，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因为我们所做的合规类案子和我们为企业客户和机构高管客户提供的刑事法律服务都非常敏感。像这一类事情就不能宣传，但是我们可以这么来说，我们代表过很多的跨国公司应对了美国政府、包括美国司法部、美国证监会以及中国的行政主管部门，包括司法行政主管部门和其他的政府主管部门的调查，我们做了很多，有些调查的案子在中国影响是很大的，我们会有机会参与到那些案子当中去。

我们做刑事案件，主要的是专注于做机构客户，机构客户的高管或者是说主要是刑法中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罪这一类的案子。我们为很多外国客户提供过服务，也代表过很多国内企业的高管、董事长、总经理这一类的案子。

工作时，要既投入又超脱，才能保持好心态

安安：无论是平时还是这段时间，您都是来去匆匆的状态，但是每次见到您，不管是面对面还是电话，您都是精神饱满的。有的时候我们年轻人都很羡慕您的精气神，不知道关于工作和生活您是怎么来平衡的，您跟我们分享一些建议吗？

刘律师：做律师这个职业，我们要全身心的投入，对于当事人高度负责，但是律师要学会一点，不要代位，不要把自己代位为当事人。这样一来，你才能有可能在投入的时候又能超脱。投入是指对于工作非常投入，以便能够高度负责任地去处理当事人交给你的这个事情。但是你要超脱，为什么？因为律师的工作充满了冲突。不管是做项目，客户要很短时间内就要你把文件交出来，你要面临和对方的谈判压力。如果是做纠纷解决的，每天要在法庭上跟对方唇枪舌战，还要担心案子的结果。在那种非常激烈的环境当中，你要想办法帮当事人，这些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压力。但是如果你把自己代位成当事人，这种代位当事人的结果是什么？把一个事情做好，做成了你就很高兴，这个案件赢了你感觉很好，万一这个事情输掉了，你就会情绪非常低落，心情就会非常不好。大家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常胜将军的，所以你不能把自己代位为当事人，既要投入又能从案件当中超脱出来，这是让你保持好心态的一个方法。否则你的心态会很不好，顺利的时候就很好，不顺利的时候你的心情就很糟糕，这个工作就很难持续。

第二，我本人是一个运动爱好者，我有很多的运动爱好，比如坚持打太极，争取每周去打一场羽毛球，在羽毛球场地上我的耐力很多年轻人都不能和我比。我也会做一些其他的运动。运动很重要，运动既可以使你身体保持一种健康的状态，同时它也会让你快乐，运动会让人产生多巴胺，会让你快乐。所以我一直对我的年轻同事们都说，你们一定要有一个自己喜欢的运动，它不一定是太极，不一定是羽毛球，它可以是篮球、骑车、徒步登山，这些都是运动，但是你要有一项运动，让自己能够流汗排毒，同时让你自己快乐，让你精神状态饱满，这个很重要的。现在很多女孩子去拳击，各种健身我觉得都很好。

当然我还有一些其他的爱好，比如闲暇时间喜欢看书，但是我现在很少看法律的书，我会看自己喜欢的历史、人文这方面的书籍，最多的时候一年会读到四十几本，现在一年可能也只能读十几本二十几本，忙的时候也没办法，但是我会坚持读书。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苦恼，苦恼来自于多方面，人是肉身，总是会有各种情绪，但是看你怎么来平衡，你不可能一直都是快乐的，可能有一些操心的事情、烦心的事情、不满意的事情，但是怎么平衡好？我想如果能够做到工作、生活、娱乐、运动、读书保持平衡的话，你的心态也会好，你的身体状况也会比较好。

对后浪们的寄语：行稳致远，常保敬畏心

安安：最后，您对新一代年轻的法律从业者，有什么寄语或者建议？

刘律师：有一句话叫行稳致远，这话还是很有道理，就是说你行得稳，才能走得远。欲速则不达。我刚才讲那么多，我相信对于年轻律师可能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启发。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不要急功近利，要有敬畏心。把挣一个亿作为小目标毕竟只是极少数人能干的事情。要成功、趁年轻也不是普遍规律。再说每个人对于成功的定义也不一样。我们现在市场上发生了很多丑闻，都是因为过于急功近利，对于法律没有敬畏感，对于很多的事情没有敬畏感，存在侥幸心理认为没问题。认为做了别人不会发现，做了不会受到惩罚，最后导致企业的崩盘，或者是自己的自由的丧失，财产的丧失等这种结果。所以总结一句就是这些人过于急功近利，年轻律师如果你想做律师，你对律师这个工作有热情，你要走的稳，当然你也要走得聪明，才能走得远，这个是我能够想到的一句话。

一句话环节

安安：最后就是我们的一句话环节，一句话概括您心中的律师，一句话对自己说，一句话对客户说。

刘律师：对自己说这个很有点难度。对自己说，律师是我的一个没有后悔的选择。准确地说虽然不是我自主的选择，因为三十几年前调动工作，命运把你抛到哪一个角落你就到哪个角落。但是我做了这个职业以后，我一直没有后悔过，我觉得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职业，这个职业让我能够睁开眼睛看世界，这个职业可以让我处理非常多的复杂的事情，这个职业让我能够对社会提供有价值的服务，是让自己有价值，因为我们帮客户解决很多问题，这个职业能够给自己带来事业的成功感，同时也能够在财务上帮助我们实现某种程度的财务自由。所以我觉得这是挺好的一个职业。

对客户来说，我觉得我们国家发展到这一步，市场发展到这个等级，法制发展到这个程度，律师对于客户来说是绝不可少的一种服务需求。今天我碰到一个客户，他说不管你交多少朋友，你的朋友当中一定要有一个有学问的律师，因为社会各个环节都受法律的规制，而你不全懂，但是律师懂，我想这句话送给机构客户也好，送给个人客户也好，都是很合适的。